【粮食向】反顾
阿史那永羿视角
在最猗郁的年载，他有幸遇见清白的君子，仿佛邂逅另一类内敛的风华。
饮水之交，刻骨铭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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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很多很多的年载流逝，往昔长已矣，能证明故人存在过的印记，湮没为天地山脉间无语的石碑。
这一年已入夏，五月再过大半夏意愈浓，草原上星星点点地生长着四季中最鲜亮的笔触。偷了闲阿史那永羿情愿扬鞭策马，马蹄腾起的气流带得花茎摇曳，就像是绮梦也在晃悠。那么，他想，那么那着白衣看笑的青年，是不是也于灼灼其华的花树下长眠?比如杏树与玉兰树一类的，如果是海棠树的话也很合适。
琐碎的闲暇里，这不是阿史那永羿第一次想念君无意。
饮马雪川下，身后是云卷或又云舒，他隔着清流望见长生天的祝福，想的却是白衣将军的衣裾鼓了风，正是像这般翻转又翩然。
而薄暮将至，在那些天黑得不够纯粹的长夜，阿史那永羿格外惦记君无意漆黑的眸子，枕着牧草，他反复咀嚼＂目若点漆＂的比拟。耿耿星河欲转，他又想起了君无意眉眼间的东风缠缱。
还有呢？
在那些逼仄的绝境中，不经意就忆及南地繁华，入了关先经暖风一熏，囊中的烧酒也平白掺了几分软糯。
至于烽火连天的年月，朔气横绝，羊羔般的汉人却能在废土上萌出新芽，就像庄稼割了还会再生。
唔，文化固可以传承，最终成为揉进骨血的魂魄。逝者已逝，亡灵诚不可复生。灵魂毅魄竟已重入轮回，那么那些根植于记忆的影像，那么那些触及心头的温柔，那么那些又算是什么，又何去何从，阿史那永羿想。
于是不可避免地，总要想起白衣将军染了血的笑意。在坠下马背的过程中，君无意的发丝散开来，这时连西风都要缠绵地亲吻这青年的鬓发。白衣将军笑吟吟的眸子对上阿史那永羿的视线时，竟让他生出一点荒谬的不真实感———
初见时马上相逢，君无意冲他微微一笑，就和此时一样，敛眉或抬眸，眼波流转间都是甜的。
＂带着你的女人走，不要带着血和战争回来，我信你这一次。＂
男人间的承诺坚若金石啊。
那么远那么远的年岁之前，曾经仰观河山的豪胸，满腔是孤独一掷的热血，枪指长安兵临城脚。往后再没有这样大规模的班师南下，草原腹地苦寒，阿史那永羿却连着他忠诚的十四银骑愈陷愈深。
后来那人颠沛流离，又过了几年那人青春年纪便归了黄壤，山长水阔故人不知何处。他并不后悔没有再见君无意，给自己留足了余地。
在那之前的遥远岁月中，白衣将军固守一地，蹉跎了年华，其实阿史那永羿没有那么认同君无意的抉择，亦不得不承认，为将者左肩河泽、右肩山脉，本身就成了一种凶悍。
往后中原改朝换代，草原狼王的野心不断膨胀，君无意虽英年早逝，好在英魂仍庇护故土，于是外族铁骑下海内九州得以勉强安生。
阿史那永羿也不知道，他为何就放不下君无意。一直以来两地相隔，以至于在君无意己逝的大部分时间内，他还可以将这想做一场生离漫长。本以为死亡也不过托体同山阿，然胸腔里酝酿的思念又的确让阿史那永羿感到孤独，而他又并非孑孓一身。
后知后觉地，阿史那永羿终于模模糊糊地意识到，死生亦大矣。
人之相与，俯仰一世，然而寿命的长短也不完全听凭造化安排，然而死亡也并非一件需要急于求成的事，这几样花足功夫，便很容易就能想明。
剩下的还有怎样活的问题，阿史那永羿却始终不求甚解，于是他就又明白了，一个人总是难以在时间内看见自己的身影，这也不是一次性能解决的事，可能终其一生都难以完全想透。
就像他想起那个笑容温暖的将军，捋顺那人也曾踟蹰却不彷徨的人生轨迹，贯穿至最后，惨烈的结局。这些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，他还在介怀君无意坠下马背时，既然是笑着的。
-END-
说一点别的。
这是上了高中后我填完的第一个坑，我还能记得我落下第一笔，还是中考前最后一个学期的时候。那个下午我和梦寒坐在操场边玉兰树下的石椅上，她写的是《残次品》的同人。
其实才过了几个月，却又觉得好像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，不太真实。
因为这个故事写完，我和梦寒也各自分离两地，初动笔时理不清的情感脉络，突然就信手拈来，但我却宁肯一辈子都不要沾染离别的滋味。
我有写手稿的习惯，这个月把它重写了一回，而我还是很想你，从起笔思念到收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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